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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黄重文:克拉玛依的舞者

2025-07-22  

 ●黄重文(建设银行克拉玛依分行)

  夏日的克拉玛依广场上,总能看到翩翩起舞的中老年人,他们踩着欢快的节拍,将这里变成了充满活力的露天舞池。

  克拉玛依的夏天像个急性子的汉子,戈壁的风都带着砂砾的性子,热得不讲道理。前一日还带着春末的温吞,转天气温就飙到四十多摄氏度。柏油路被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沥青的焦糊味,连风都裹着热浪。太阳刚擦过戈壁的轮廓沉下去,人民广场、朝阳公园、世纪公园就像被下了召集令,转眼就聚满了跳舞的人。倒不全是贪图外头的凉快——人过五十,身体健康是顶要紧的事,“三高”蹿上去可是要人命的!所以,大家来跳舞多半是为了活动筋骨、强身健体。

  人民广场曾是油城的门面。当年央视“同一首歌”节目组来慰问石油工人,舞台就搭在这儿。十里八乡的人蜂拥而至,挤得水泄不通,连树杈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人。如今没了大型演出,人民广场的地砖缝里长了不少落寞的杂草,倒是被跳舞的人群添了些生气。南面挨着灯光球场的空地是交谊舞场,舞友们集资新买的音响,一开嗓就把旋律铺得匀匀的。还没等寒暄,舞伴的手已经牵在一起,舞步踩着鼓点起了势,快乐早就在眉梢打转。北面离工行大厦不远的场子是民族舞的天地,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回族、蒙古族的舞者混在一处,谁也不觉得生分。这边的“慢三”刚歇,就有人踱到那边看快节奏的麦西来甫,笑着喊“这步子带劲”,那边也有人回应“你们那曲子听得人心里软和”。

  有一对年近80的老两口常来跳交谊舞。老太太染着栗色头发,穿宝蓝色连衣裙,转起来像片轻快的云。老爷子说,她年轻时是“厂花”,百口泉会战那会儿,钻井队的小伙子都爱看她跳舞。“他前几年查出血脂高得像熬稠的原油,以前就爱窝在家里打牌。”老太太边转边说,手里还牵着老爷子的手,“医生说得多动动,我就拽着他来跳舞。一开始走两步就喘,现在跟着我跳慢三,都能绕场转两圈了。”老爷子嘿嘿地笑,脚步虽有些蹒跚,却紧紧跟着她的节奏,就像当年在钻井平台上,她递扳手,他准能稳稳接住。他们跳的哪是舞啊,是把戈壁滩上熬过来的日子,都揉进了旋转的舞步里。

  朝阳公园的老榆树下,梅之韵舞蹈团的音响正吼着《快乐小伙》,鼓点震得地砖发颤。跳舞的人踩着节奏转圈,裙摆在灯光下甩出红的、绿的弧线,像把日子都舞成了彩色。郑显梅蹲在地上给阿姨们比划动作:“左脚踏出去时,胯得像风吹芦苇那样送出去,柔一点,再柔一点。”她把一个动作拆成三截,慢动作演示了五遍,直到最后一个人点头说“懂了”,才直起身抹把汗。这个团是她一手攒起来的,她不满足于大家随便晃悠,而是要求学成品舞,要上台演出,要去乡下给牧民跳,去养老院为老人跳。她用舞蹈做公益,教、学、演出都不收费用,以美丽之舞美丽自己,也美丽别人、美丽世界。有回排练《最美的你》,新来的大姐总把“绕腕”做成“翻手”,她就拉着人家的手教了20多遍,直到那只手上的银镯子跟着节奏转顺了,镯子碰着腕骨的轻响,甚至比鼓点还准些,才笑着说“对喽,就这感觉”。

  “沙漠里的草,得下透了雨才能发芽。”她总这么说。去乌尔禾乡演出时,台下坐满头发花白的老人和追蝴蝶的孩子,当《永恒的爱》响起,那些看惯了风沙的眼睛里,慢慢漾起了光。

  夏夜渐深时,广场上的舞曲还在飘。灯光把舞者的影子拉得很长,和白蜡树的影子交叠着晃悠。远处炼油厂的灯亮着,管道里的石油静静流淌,而公园里的人,正踩着鼓点把日子跳成自己的模样。往家走时,常听见身后有人喊“明天早点来啊”,应声里裹着笑。抬头看,月亮挂在戈壁上空,亮得很,风里好像少了点热浪,多了些说不清的轻快。

  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热闹是有保质期的。当寒风卷着雪粒掠过戈壁,当广场上的地砖冻得发脆,这些舞者该去哪里安放舞步?作为一名见证者、书写者,亦是深爱这座城市舞韵的普通人,我时常想象:若能有一方温暖的天地,让克拉玛依的舞者从盛夏蝉鸣舞至深冬飘雪,从清晨露珠跃动到夜半星河,该是多美的景致。

责任编辑:张冰
本期编辑:邵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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