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档案
哈万·乌斯曼，1927年出生于新疆乌苏县车排子甘家湖国营牧场，1949年6月毕业于塔城地区师范学校，1950年调入独山子矿区筹办独山子职工子弟学校，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年担任独山子职工子弟学校校长。此后先后担任独山子区第一小学校长、独山子中学副校长、克拉玛依市第二中学校长以及克拉玛依市文教局局长和克拉玛依教育中心党委副书记（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处与市文教局合并单位）。1981年因病去世。
哈巴西·哈瓦恩 口述 克拉玛依融媒记者 田华英 肖慧 通讯员 艾尔肯 整理记录
戈壁“点灯人”
1927年，哈万·乌斯曼出生在乌苏县甘家湖牧场的一个哈萨克族牧民家庭。童年时，他常趴在帐篷里看父亲用树枝在沙地上写字——父亲是方圆百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
“知识是牧羊人的鞭子，能赶着命运往前走。”父亲的话像种子般埋进他心里。1946年，19岁的哈万·乌斯曼前往300公里外的塔城求学。
3年后，哈万·乌斯曼从塔城地区师范学校毕业。毕业典礼上，校长指着窗外苍茫的天山说：“你们要去没有学校的地方，做第一个‘点灯’的人。”
哈万·乌斯曼毕业4个月时，新中国成立了。当时的独山子矿区（镇）有150多位职工，多数职工的孩子都没有学上。1950年8月，23岁的哈万·乌斯曼背着毡毯和半袋馕来到独山子。
独山子第一小学的校史册上，印着哈万·乌斯曼的名字和照片。克拉玛依融媒记者 肖慧 摄
矿区腾出一间图书阅览室，将其当教室。
哈万·乌斯曼是这里唯一的老师，他根据23名6至15岁孩子的年龄及知识水平，精心实施了分班教学策略。他将黑板划成了3块，分别用于3个不同年级的教学工作。
哈万·乌斯曼是语文老师、数学老师，也是历史老师、体育老师……孩子们挤在长条凳上，跟着他上课。
没有教材，他就用手抄；没有操场，他就带学生在油罐车间旁的空地跑步。他记得每一个孩子的名字，孩子们的书包散发着原油的味道——那是矿区职工用工作服改成的。
每天晚上，哈万·乌斯曼打开毡毯，就睡在教室一角。
窗外是荒原，窗内是未来。1951年，独山子职工子弟学校成立了，它是克拉玛依最早的学校，还是新疆石油工业史上第一所子弟学校。
1952年，新建的教学楼落成，在校学生达到了152名，教学楼的南部是为苏联专家子女开设的教室，北边的教室用于油田子弟上学。
新教学楼落成时，哈万·乌斯曼在门厅挂起了《学生守则》。每天清晨，孩子们相互问候，苏联专家说，哈万·乌斯曼种下的不是树，是森林。
1955年，苏联专家及工作人员撤走，全校的苏联学生都离开了，哈万·乌斯曼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担任副校长的他把俄语课改成了民族团结课。
1957年，独山子职工子弟学校在校生达到870人，有33名教师、26个班级，哈万·乌斯曼担任校长。
无声的传承
哈万·乌斯曼不善言辞，与儿子哈巴西·哈瓦恩的交流甚少，对自己的工作更是鲜有提及。
每到寒暑假，他便将儿子送往几百公里外牧区的外公、外婆家生活。白天，哈巴西·哈瓦恩跟随外公、外婆学习耕种、收麦，与牧区的叔叔阿姨一起挤马奶、绑驼鞍；当夜幕降临，他便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义务指导牧区的孩子识字读书。
儿子常常被送走，可哈万·乌斯曼的家门却始终向陌生的农牧民敞开——那些从牧区骑马来克拉玛依的农牧民无处可去时，哈万·乌斯曼就会慷慨地伸出援手，将他们接入家中。他们的马，哈万·乌斯曼也会细心照看，安置在自家门口的大树下。
少年时，哈巴西·哈瓦恩不理解甚至不认可父亲的做法，直到很多年以后……
1975年，哈巴西·哈瓦恩上初三，7个班的学生合起来都不够组建一个高中班——当时，大部分初中毕业生都争相涌向油田工作。“大家都想早工作、早挣钱，父母高兴，子女也高兴。”他回忆。
哈巴西·哈瓦恩也萌生了去工作挣钱的念头，可哈万·乌斯曼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想法：“国家以后一定要发展，发展就一定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知识是火把，或许现在照不亮脚下，但总有一天会照亮整个世界。”
听了父亲的话，哈巴西·哈瓦恩走进了高中校园。
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的消息传到天山脚下，那年12月，哈巴西·哈瓦恩走进高考考场。1978年3月，哈巴西·哈瓦恩成为了新疆医学院学生，自此展开了学医生涯。
1981年3月，刚上大四的哈巴西·哈瓦恩接到了父亲病逝的噩耗，家里顶梁柱没了。
1982年11月，哈巴西·哈瓦恩大学毕业，成绩优异的他获得了留校任教的机会，但他却向组织打报告，坚决要求回到克拉玛依。
“父亲病逝后，母亲一个人带着身患残疾的哥哥和妹妹，家里生活非常困难，我是家里唯一一个健康的孩子，克拉玛依油田当时也非常需要医生，我必须回来。“在双重责任的驱使下，哈巴西·哈瓦恩成为了克拉玛依职工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
在面对农牧民患者时，哈巴西·哈瓦恩总是耐心细致地为他们治疗，从不嫌弃他们。遇到语言交流存在障碍的农牧民，哈巴西·哈瓦恩就会主动担当起翻译的角色。
1991年，在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医院挂职副院长的哈巴西·哈瓦恩为缓解农牧民就医难题，组织专家医疗队伍深入牧区，开展送医送药服务。
在牧区，牛羊幼崽是牧民们最珍贵的财富。为保障新生的牛羊羔能够顺利成长，牧民就与它们共同生活在冬窝子里。
送医送药的过程中，不少医生刚踏入冬窝子，便会因难以忍受异味而转身离开，有的甚至忍不住当场呕吐。
后来，医疗队中仅剩哈巴西·哈瓦恩一人，他独自穿梭于牧区，挨家挨户地走访每一个毡房、每一个冬窝子，与牧民同吃同住，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
“坚持的背后，是父亲默默的叮嘱：你闻过羊粪的味道，才懂得课本里的‘艰苦’二字如何书写；教育的真谛不在于黑板前的讲授，而在于怎样去对待需要帮助的人。”他说。
此后经年，哈巴西·哈瓦恩从普通医生成长为神经内科专家，先后担任克拉玛依职工医院副院长、克拉玛依市人民医院院长，之后又先后担任克拉玛依市政协副主席和克拉玛依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哈巴西·哈瓦恩说，他人生的每一步成长都镌刻着父亲的教诲，每一份荣誉证书的第一页都写着父亲哈万·乌斯曼的名字。
责任编辑：陈晓丹
本期编辑：腊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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